现代体育在提高德国公民的生活质量和增强国际竞争力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这也体现在城市规划和治理中。本文旨在介绍德国城市发展过程中大众体育与城市绿地相结合的发展策略。

体育与城市发展的关系

现代体育运动被认为起源于18世纪的英国，这是世界上第一个工业化国家。这并非巧合，因为现代体育的发展离不开科学的运动医学知识、完善的体育设施和大众传播技术，以及民间社会的组织沟通和咨询制度。这些都是工业革命带来的现代性的产物。

而且，世界各国的工业化和现代化进程几乎都是在城市中进行的，因此现代体育与城市的发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东西方哪个国家，无论是竞技体育、商业体育还是群众体育，城市建设越发达，体育发展越好。因此，体育是一种更适合在城市中开展的活动，即体育的城市化。

现代体育在城市中的普及与普及，有着更为深刻的社会内涵。德国体育社会学家卡尔-海因里希贝特从宏观理论的角度指出，这种“现代社会的整体运动”是社会进程的必然结果。

现代都市生活方式导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逐渐“异化”和“冷沙漠化”，城市容易使人产生“失落感”，失去激情和动力。因此，运动在城市人群中更受欢迎，成为一种完成个性解放和自我表达的方式。人们在忙碌的生活中寻找娱乐、游戏、运动的空间，最终形成一种城市(空间)运动(Versportlichung urbaner R me)。

在“体育城市化”和“城市体育化”两大趋势的共同影响下，体育与城市发展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实证研究发现，体育不仅可以在社会心理层面对城市认同和社区建设产生重要影响，还可以促进城市的多元化和差异化。德国是世界上十分重视发展体育事业的国家之一。中国很早就启动了国家体育基础设施建设计划。联邦政府城市建设和发展部将发布官方研究报告，专门讨论“体育设施与城市发展”的问题。

德国大众体育的发展

德国是大众体育发展的典型国家，拥有大量的民间体育协会，仅德国奥林匹克体育联合会(DOSB: Deutscher olympicher Sportbund)就有9万多个注册协会(截至2015年)，注册会员2700万，体育协会占总人口的34%。此外，还有1200万人没有登记，但经常参加体育运动(总人口为8200万)。德国大众体育的发展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时期：(1)工业革命初期；(2)工业革命和两次世界大战期间；(3)战后恢复期。

在德国工业革命之前，体育运动主要是由民间组织的。当时流行的群众体育活动有射箭、游泳、骑马、打猎、跳远等。特别是在中世纪末期，由于骑士制度的衰落，射箭组织在德国民间盛行，并逐渐发展成为现代体育俱乐部的雏形。18世纪末，德国出现了一批著名的哲学家和教育家。他们认为体育和智力一样重要，是保持个人和国家独立的基本保障。这种体育观奠定了德国大众体育的理论基础。

1871年德国的统一开启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和城市化。由于繁重的体力劳动和环境污染，德国公民的身体素质开始恶化。为了改善这种状况，德意志帝国政府颁布了相关法令，以行政命令的方式修建公共体育场馆，鼓励民众参与户外体育活动。1896年，一个名为“Wandernvogel”(候鸟)的旅游组织在柏林成立。在“候鸟”的推动下，德国各地兴起了一股回归自然的徒步旅行风潮，并迅速发展成为全民参与的“候鸟”运动。这些法律和措施无疑对促进德国大众体育的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特别是为在德国城乡各地建立体育俱乐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不幸的是，新兴的群众体育很快就被两次世界大战所扭曲，体育的目的成为统治者发动侵略战争的兵源。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德国被分为东德和西德，在两种不同的政治制度下，体育运动也表现出显著的差异。西德战后经济的成功伴随着城市化的飞跃，到20世纪60年代初，城市化率超过了70%。与此同时，西德战后的体育政策逐渐从竞技体育演变为“全民体育”和“家庭体育”，强调休闲和身心健康功能。因此，从1960年到1990年，西德先后实施了三次“戈尔德纳计划”，其主要内容是在德国建设大量体育场馆，促进全民健身活动的发展。

自1960年实施第一个“黄金计划”以来，西德的体育基础设施得到了显著改善。就全国健身中心的数量而言，到1990年，西德有65132个健身中心，几乎是1960年的两倍。在苏联的影响下，东德的体育政策强调“劳动”、“竞争”和“集体精神”，与西方的全民体育形成鲜明对比。统一后，德国主要在前西德基础上推行体育发展政策，进一步普及体育运动，实施“东德黄金计划”。

德国体育的公民自治与社区化

德国采用高度自治的社区制度来管理体育。一般来说，德国体育协会由各级体育联合会组成，在国家体育政策的制定和执行以及体育资源的配置中发挥主导作用。除了通过体育彩票给予体育组织一定的财政补贴外，联邦和州政府不干涉体育组织的管理事务，充分保障其自治地位。

德国体育自治组织的框架。

体育俱乐部在德国体育自治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德国著名学者Heilmann认为，体育俱乐部是一个具有“会员自由”、“以会员利益为准则”、“不依赖第三方”、“自愿参与工作”、“民主决策”等特点的自由群体。德国的体育俱乐部不仅拥有绝对独立的财政权利，而且可以免费使用城镇的公共体育基础设施。

德国体育发展的另一个特点是社区化。德国各个地区和城市都有大量的社区体育联合会，它们在社区体育基础设施的建设和管理中发挥着关键作用。根据德国宪法，州政府负责城市社区体育基础设施的建设。

事实上，德国州政府不仅提供资金，还提供咨询服务。例如，德国的市级和区级政府主要负责当地体育休闲设施的建设和维护；城市和社区政府服务参与休闲设施的建设和维护；城市和社区政府服务部门参与当地体育和娱乐设施和青年中心的建造和维修，甚至参与私人体育俱乐部设施的维修。同时，德国体育俱乐部的管理基本上是由当地社区居民通过志愿者工作来完成的。

海德堡的绿色运动空间

海德堡是德国西南部巴登-符腾堡州的一个中型城市。它位于德国人口相对密集的莱茵-内卡都市圈的中心。常住人口约15万，属于德国典型的大学城(如海德堡大学)。海德堡位于美丽的内卡山谷和奥登瓦尔德森林之间，由于其丰富的城市历史和灿烂的文化，海德堡一直是德国最受欢迎的旅游城市之一。

海德堡也是一座绿城，面积约为109k，其中绿地(森林、草地、公园、农田、水域等)占70%。这种独特的自然资源和宜人的气候环境给海德堡的体育休闲活动提供了极其有利的条件。事实上，无论从体育基础设施还是体育社会组织方面来说，海德堡都是德国体育发展非常先进的城市。仅在2013-2014年，海德堡在体育方面包括体育市政设施的总投资就超过了1000万欧元。此外，这些基础设施是为了公共利益，公民只需要支付很少的入场费就可以使用它们。此外，在城市的公园和学校里有许多体育设施，这些设施完全免费向外界开放。最常见的是Kinderspielplatz。

从1970年到2013年海德堡体育基础设施的发展。

非正式的户外体育锻炼是德国人的日常习惯，这些活动大多在城市绿地进行。根据德国体育社会学家Huebner等人在德国西部大中城市进行的调查，约58%的体育休闲活动是在非正式的体育空间中进行的，其中最受欢迎的是城市公园、森林、花园小径和开放水域，即所谓的绿地。

毫无疑问，海德堡丰富的绿地为市民提供了绝佳的户外运动场所。下面主要从城市森林、花园小径、河流和公园四个方面阐述海德堡如何通过合理的规划和管理，将城市绿地作为运动场所的宝贵经验。

(1)城市森林

海德堡40%的城市土地被森林覆盖。森林不仅是海德堡宝贵的景观资源，也为市民提供了运动休闲的场所。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海德堡市政当局就开始对市区的森林进行规划改造，打造了一条约300公里的森林步道，主要用于大众汽车慢跑、慢跑、骑自行车等运动。海德堡最著名的步道是内卡河畔的哲学步道。森林小径通常在一个网络中相互连接。为了方便运动爱好者寻找路线，在森林步道的交叉处往往会有详细的路标，甚至有专业俱乐部规划的固定步道标志。旅行者只需要遵循一定的标志就能到达目的地。

部分海德堡城市森林徒步路线地图。

现在，当地的体育俱乐部推出了一项新的在线服务，用户可以通过Regioausflug.de查看和规划自己的徒步路线，下载地图和GPS方向。

海德堡森林步道标志。

(2)花园小径

虽然德国是一个高度城市化的国家，但它仍然保留了大量的城市内部和周围的农业用地，这被称为“都市农业”(Urbane Landwirtschaft)。海德堡有1831小时的农田，由于城市的星形分布，城市的社区非常靠近城市郊区的农田。城市田园自然已成为人们体育休闲的重要场所。德国的耕地属于私有财产，但为了给市民提供锻炼的场所，市政府在田地之间修建了非常平整的小径，其中一些甚至对交通开放。

作为一种受法律保障的“公民契约”，公民可以在农场的小径上散步、跑步、滑轮、骑自行车等运动，但不得破坏或偷窃农场的庄稼。

(3)城市河流

像许多其他城市一样，海德堡也是在内卡河畔发展起来的。内卡河自东向西横跨市中心，一方面为城市提供了非常宝贵的景观资源，如著名的海德堡大桥，另一方面，河流本身也是市民锻炼和休闲的最佳场所。内卡河是一个完全向公众开放的公共空间，划船爱好者只要在海德堡注册他们使用的船的类型，就可以自由使用这条河。每年夏天，家庭或俱乐部的船只和游艇都会出现在城市的河流中，包括一年一度的海德堡市龙舟节。与此同时，Neckarwege，一条为行人和骑自行车的人提供的河岸徒步小径，已经在河的两岸建成。

由于其独特的峡谷风景和古老的城市建筑，内卡河周围的徒步小径是最受运动爱好者和游客欢迎的路径之一。此外，市政府还在江城交界处规划了200~300米宽的绿色缓冲区，完全向市民开放，逐渐成为青少年学生练习排球、飞盘的最佳场所。

海德堡内卡河岸的绿色运动空间。

(4)城市公园

海德堡的每个街区都有公园，在大学、医院、城堡和其他部门也有大量的公园用地。公园面积的很大一部分是户外运动基础设施，如小型篮球场、沙坑、体操杆、秋千等。社区公园的体育基础设施也是完全开放的，这种小型运动场很受社区年轻人的欢迎。更具体地说，为了方便公民活动，德国法律允许人们在公共草坪上散步和锻炼。同时，海德堡城市公园的设计也非常注重儿童和残疾人对体育锻炼的需求。公园里几乎所有的运动设施都是为孩子们锻炼而设计的。残疾人使用的轮椅可以方便地进入公园运动场所，无需他人帮助。

此外，海德堡每年还定期举办城市体育活动，主要包括：城市马拉松、海德堡铁人三项、海德堡端午节和滑轮比赛。这些城市的体育赛事有市民的广泛参与。以城市马拉松为例，每年有3000多人参加半程马拉松，1500人参加全程马拉松，数万名观众参加。此外，这些赛事的场地不是专用的，而是在城市的开放空间中进行，而上述的绿色空间尤其适合城市体育赛事。这些体育赛事的开展，不仅大大提高了海德堡的城市影响力，为旅游业和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而且鼓励和促进了市民参与体育运动的积极性，增强了人们的体质。

总之，在海德堡，城市的公共空间(尤其是绿地)很大程度上成为了市民的运动空间，而这种开发利用是建立在保持原生态完整、造福全体市民的基础上的，即一种可持续的城市体育发展模式。

总结与讨论

德国体育“黄金计划”的成功经验表明，现代体育由竞技体育向大众化体育发展是城市体育发展的必由之路。城市化与大众体育相互促进，协同发展。海德堡作为德国著名的绿色城市，在城市绿地综合利用方面有着宝贵的实践经验。海德堡利用自身丰富的绿地资源(如森林、田野、河流等)，通过合理的规划和开发，将城市绿地转化为市民喜爱的运动空间。这一过程不仅体现在城市当局对体育设施的建设上，还体现在法律的制定和公民参与的促进上。

当然，由于国情和社会发展水平的不同，德国城市体育的发展模式可能并不完全适用于中国，但对于城市规划来说，德国的经验具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在当前中国城市规划的实践过程中，对于城市开放体育空间，尤其是如何对绿地进行综合规划和利用，实践者还存在一定的不足。

何金辽，南京大学人文地理研究中心副研究员。张秀峰，德国达姆施塔特工业大学社会学博士，上海大学体育学院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陈剑锋，德国海德堡大学经济学博士。本文原刊于《中国科学》2017年第5期《国际城市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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